一到夏秋,野生菌又成了饭桌上的“香饽饽”。不少人喜欢雨后上山“捡蘑菇”,晒朋友圈,炖火锅,觉得自己捡到了天然宝藏。
可有些事,吃进嘴里之前,是没法靠经验说话的。野生菌之所以年年有人中毒,关键就在于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:分不清。不是不知道它可能有毒,而是真的分不清。
这不是智力问题,是医学问题,是识别机制的问题。
世界卫生组织早在2014年就发出警告:野生菌中毒,是全球范围内最常见的食物中毒之一。
在某些国家,这类中毒甚至超过海鲜和肉类污染带来的风险。
野生菌的毒性来源复杂,不像某些单一的食物过敏反应。
不同种类的毒蘑菇含有的毒素机制完全不同,有些作用于神经,有些破坏肝细胞,还有的直接攻击肾脏。
而在这些毒性强的菌类中,有4种是世界范围内中毒率最高、死亡率最高的类型。不用多,只要吃错其中一种,死亡风险就上去了。
先说毒伞类。这一类中的“致命鹅膏菌”,英文名叫Amanita phalloides,也被称为“死亡帽”。它被认为是全球导致蘑菇中毒死亡最多的种类,仅需0.1克的毒素,就足以致命。
其主要毒素为α-鹅膏毒素(α-amanitin),能够迅速破坏肝脏细胞,使得患者在中毒后24至72小时内出现剧烈呕吐、腹泻,随后进入假恢复期,再迅速发展为肝衰竭。
欧洲毒理学会2019年的一项统计显示,超过92%的肝功能衰竭型蘑菇中毒与此菌有关。而这种菌类在外观上常常与可食用菌如鸡油菌混淆,仅凭颜色和形状根本无法区分。
第二种是毒鹅膏菌类中的“致幻蘑菇”,尤其是那些含有麦角酸衍生物的种类,比如Psilocybe cyanescens。
这些菌类并不以致死著称,但其对中枢神经的影响极强,会引起严重的幻觉、惊厥,甚至精神错乱。
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(CDC)在2018年发布的报告指出,仅在加州地区,该类菌引发的精神类急诊数量年增长率超过11%。
更严重的是,这类菌常被一些人误以为是草地蘑菇,无意食用后极易引发恐慌性反应,加重心脏负担,间接造成生命危险。
第三类是含有毒肽类的斑褶菌,尤其是“斑褶红菇”(Russula subnigricans)。
这种菌毒性极强,会导致横纹肌溶解症,即肌肉组织大量破坏,释放大量肌红蛋白进入血液,最终导致急性肾衰竭。
台湾大学医学部曾报告过一项死亡案例,仅食用约20克斑褶红菇,在48小时内就出现严重肌肉溶解、尿液呈可乐色,最终死亡。
肌红蛋白沉积在肾小管中,短时间内引发急性肾功能障碍,抢救难度极高。
第四种则是某些“外观温和”的黄褐毒伞菌,这类菌在许多地区被误认为是茶树菇或鸡腿菇。
其毒素主要作用于消化道和循环系统,中毒后会出现心律失常、低血压甚至休克。
日本国家食安研究所的一项毒理学追踪数据显示,该类菌的毒性可在加热过程中部分增强而非降低,这意味着,即使烹饪彻底,也不能完全分解其中的毒素。
很多人误以为“煮熟就没事”,正中陷阱。
可问题来了,野生菌不是只有毒的。这也是让人纠结的地方。它们富含蛋白质、多种氨基酸、维生素B族、硒元素,是理想的低脂高蛋白食物。
一些可食用野生菌,像松茸、鸡油菌、牛肝菌,确实在营养层面优于人工栽培的蘑菇。但再高的营养,在风险面前也要让步。
在很多西方国家,尤其是法国、德国,对于野生菌的管理极为严格。德国巴伐利亚州卫生部门甚至规定,私人采集野生菌不能超过家庭日常食用所需,出售需获得毒菌识别认证。
可即便这样,误食中毒的报告依然年年都有。2016年,法国一名自称“蘑菇识别爱好者”的退休老人因误认毒鹅膏菌为可食用种类,造成家庭聚餐三人中毒一人死亡。
这类悲剧的核心并不是知识匮乏,而是过度自信。
更深的医学视角来看,野生菌中毒的危险不止于短期毒性。长期来看,某些非致命菌类中可能含有低剂量的致癌物质,如杂环胺类化合物。
这些物质在动物实验中显示出促癌活性,尤其是对胃肠道细胞。因此,那些“吃了没事”的经验也可能存在延迟毒性,只是尚未形成可量化的临床数据。
在这背后,其实是一个很少被提及的问题:人类的食物进化系统并未为野生菌构建足够完善的解毒机制。
很多草本植物、根茎、谷物,人类长期驯化之后,身体形成了适应性代谢通路。但野生菌种类庞杂,代谢路径复杂,其毒素结构在人类肝脏中缺乏专门的分解酶。
这就意味着,一旦进入体内,依靠肝肾功能去处理这些“陌生分子”,代价极高。
研究者分析了35种常见野生菌的代谢产物,发现其中有11种含有结构未知但活性极强的环肽类化合物。
进一步实验发现,这些化合物在动物肝细胞中会引起线粒体应激反应和DNA损伤。
这项研究虽然仍在早期阶段,但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:哪怕是非毒种的野生菌,也可能含有尚未识别出的潜在危害。
所以,那些年年去山里捡菌,靠“经验”吃饭的人,应该明白一件事:身体不是实验田。野生菌不是天然就安全,营养也不是价值的全部。
在医学面前,很多食物的“传统智慧”经不起推敲。那些被医生一次次告诫的人,如果仍然坚持“我吃了几十年都没事”的逻辑,迟早会碰上无法逆转的一次。
总结来看,误食野生菌的根源,不是没知识,而是对风险的轻视。
在这个信息随手可查的时代,对身体健康的责任,不该再交给“吃惯了”的感觉。真正懂健康的人,不靠胆子吃饭,而靠判断。慎之,又慎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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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考资料
[1]杨光会.野生菌中毒事件流行病学分析及防治对策[J].食品安全导刊,2024,(25):56-58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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